这张照片洗得并不怎么好,边缘都泛着黑,却依旧可以辨认出是当时谢恩走到他身后敲窗户时克劳斯抓拍到的。照片的布局简简单单,最上面是微微垂下头的男人,树荫下那双深黑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他,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影子。

    央禧的手有些颤。

    影子是正常人的人形,只不过被阳光拉长了些,奇异的地方在于那几条从影子里探出来了的触手,细长扁平,膨胀扭曲,是和那晚一模一样的、根本不可能是人的影子。

    他深吸了口气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院长办公室还是一贯地紧紧拉着窗帘,熹微的光亮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斜射出长条的光线,谢恩坐在原木书桌后,拿起克劳斯递过来的几张相片,垂下睫毛看了片刻:“底片都销毁了吗?”

    “还没来得及,回去就销毁,”克劳斯坐在沙发上,翘起腿给自己点了根烟,“不过院长,我说你那占有欲也太强了点吧?小心小朋友跑了哦。”

    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克劳斯的眼神中划过一抹愠怒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谢恩拉开抽屉,将照片锁了进去,“再不走的话,我就打电话给你父亲让他把你带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克劳斯右手夹着烟,笑道:“等我调查完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调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?”谢恩漫不经心地开始处理文件。

    他悠闲翘着的脚一顿,半响才说:“我知道这家精神病院里绝对存在某些不正常的东西,但我还需要时间把它找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尽管找,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,我的精神病院里什么东西都没有,”谢恩放下钢笔,深黑色的瞳孔静静注视着他,当他表现出这种样子时,一种冰凉的压迫便弥漫上空气中,“还有,以后离他远点。”

    克劳斯咬着烟屁股,若有兴趣地问:“否则?”

    “否则我就顾不了你父亲的面子,必须得让你滚回去了。”他合拢笔盖,将金属外表的钢笔放进笔筒里。

    克劳斯看起来还准备说些什么,百叶窗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,谢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站起身撩开窗帘,一瞬间盛烈的阳光便带着细碎尘埃挥洒了进来,紧随着的还有几声护士惊慌失措的叫喊。

    “你要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有院长的允许,你不能出去,快点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玛丽!拦住他,他要强行出去!”

    窗户正对着精神病院的正门,馥郁的树荫下,央禧满脸苍白地半跪在院墙上,正焦头烂额地和几个护士解释些什么。

    见解释不清,他便直接撑着墙在一片惊呼中翻身而下,有些趔趄地落地,然后跳上了路边停着的敞篷大奔中,从遮阳板里掏出钥匙,启动了银色的跑车。